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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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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病

“殿下,您要趕我走?”岑璉面色震動,難以置信似的。

傅南霜對她這反應也有些莫名,但還是耐心解釋道:“我當然不是趕你走,只是你原本也不願留在在宮中,如今既然已經出來了,送你回家去倒也不算什麽麻煩事。”

“我……我不能回去。”岑璉低下頭,緊握住木劍的指尖被壓得失了血色。

“你是怕你義父不喜?”傅南霜見她目光閃躲,遂大膽猜測道。

岑璉先是微點了下頭,隨即又連著搖了搖頭,語氣有些急迫道:“殿下,我不回去,我願繼續跟隨在您身邊。”

傅南霜:“……”

怎麽不問問她願不願意呢。

她沈吟片刻,淺笑了笑,道:“岑姑娘,你若有什麽難言之隱,不願回去也無妨,但若是想要跟我回宮,我卻是有幾句話想要同你說明的。”

“殿下但說無妨。”岑璉得了她的準話,指尖稍放松下來,目光卻依然緊緊盯著她,微帶著些忐忑。

傅南霜抿了抿唇,知道自己即將說的話很可能會傷了她,也存著幾分猶疑,可終還是心下一沈,溫聲開了口。

“你雖是陛下封的修儀,卻也不必當真把自己當成我的女官,我其實也不喜歡身邊有人看守,遑論你還是王爺義女,我如何能使喚你,你可以依然像過去那般生活,我也沒什麽好責罰你的。”

“殿下……”岑璉的聲音有一絲顫抖。

傅南霜沒有理會,甚至不去看她,盯著屋外飄雪的繼續道:“個人都有個人的不易,你若當真有難處,我也會盡力相幫,但你要記住,旁人只能幫你一時,真論長久之計,還得自身立起來才行。”

岑璉聽了這話,一副震驚怔忡之態,連句整話也說不出,“殿下,我不是…我…”

“我相信你能想明白的,”傅南霜起身,終還是有些於心不忍,拍著她的肩安慰了句,“但也不必思慮過重,我對你從無惡意,也不會趕你走,別胡思亂想就是了。”

岑璉耷拉著頭,悶悶地沒有回應,也不知聽沒聽進去。

傅南霜也未繼續勸導,面色淡淡,轉身進了內院。

接下來的兩日,岑璉沒有主動來尋過她,傅南霜又借口下山閑逛,再度去城中探聽了兩次消息。

得出的結論令她有些心驚,嶺南有鼠疫一事應當不假,近兩日街上討論的人越來越多,甚至隱隱有了幾分人心惶惶的意思。

藥鋪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,手裏拿的也不知是從何處尋得的偏方。隔壁醫館大夫連連辟謠這方子只是補氣鎮咳而已,絕無治疫病的功效,可排隊的人群依舊巋然不動。

更有甚者,還趁機打起了治鼠的招牌,挨家挨戶地宣傳那疫病的可怖之處,勸大家早些從源頭防範,要價還不便宜。

待她回了山中別苑後,連長公主都神秘兮兮地將她拉去,在她手中塞了個小瓷瓶。

“這是?”傅南霜盯著那瓷白的瓶身,面露不解。

段琉在她耳邊低聲道:“聽說南邊最近有疫病,還挺嚴重的,也不知會不會傳過來,這是我特地托人尋的靈藥,給你也留了份,用不上自然最好,但也算有備無患吧。”

傅南霜把“智商稅”三個字咽回肚子裏,再三感謝了她的好意。

段琉惋惜地嘆了聲,“我原本還想多留你些日子,但現下看來,你還是早些回宮吧,最近也別下山了,人多的地方都不太不安全。”

“皇姐,我在城中也聽有人談論嶺南的疫病,這消息可靠嗎?是不是真的那麽嚴重?”傅南霜好奇她的信源,也想借機再打探一下消息。

“我也是聽旁人說的,具體究竟如何我也不知,但是你等著吧,這兩日就知道是真是假了。”段琉對她笑了笑,但笑中卻似別有深意。

“陛下,此事關乎千萬人的性命,刻不容緩啊。”

段淞盯著手中的奏疏,眉心擰出幾道深深的溝壑。

“已經死了幾十個人,現在才報上來?你這門生就是這麽辦事的?”他緩緩擡起眼,面色不善地盯著眼前的宰相。

吳長勍眼皮微跳,面上倒還算鎮定,“陛下明鑒,他去嶺南本也沒幾日,而熟悉當地的政務也需要些時日,此事他也是確信之後便立刻便傳信過來,沒有半點耽擱,為今之計,還是盡快要調派些人手過去,不然等來年開春天色轉暖,怕是更按不住啊。”

“誰還能過去?”段淞冷笑了聲,“當初就沒人樂意去,如今到了這個當口,誰還願過去?是你去還是朕去?”

“陛下,就算沒有人手,但藥...”

“藥可以送,也可讓太醫院的人盡快出幾個方子,但朕不能強逼著他們去送死,”段淞面沈似鐵,“為今最重要的是,讓他即刻封鎖城門,不得放任何人出來。”

“陛下,他已經這般做了,可難道就只能讓城中的人坐以待斃嗎?”吳長勍愁腸滿腹,每嘆一聲,皺紋又多生出幾條。

“吳相,朕雖不懂醫術,但也看過不少史書,自古以來的疫病皆是如此,根本沒什麽靈驗的金方,要麽等它自己退去,要麽,死的人多了,疫病最終傳不下去,自然也消了。”

段淞冷著臉,似是在警告他,“朕不希望這次的結果是後者。”

吳長勍隱忍地閉了閉眼,“...他還年輕,不過今年才新婚,連子嗣都還沒有。”

“既然人人都誇他一句年輕有為,那他自然要擔起這旁人不及的責任,不論此番未來如何,也都是他的命數,”段淞沒有半分松口的意思,臨了卻又懷柔保證了句,“可若是他此次有功,朕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他。”

吳長勍見他這般堅定,也自知理虧,沒有繼續討要的餘地,只得頹然沈下雙肩,躬身接旨:“...那臣便替他先謝過陛下了。”

“不過...”段淞又沈思了片刻,還是稍給了幾分轉圜的空間,“想來他在那邊行事不易,當地的官員世家也不一定聽他的,便暫準他按節度使的標準行事,可臨時調用部分兵馬,僅為處理這疫病所用。”

吳長勍眼中亮了亮,“陛下英明,臣這便去擬詔!”

待走後他,段淞本拿起那本奏疏,還欲再細看一二,可才看了不到半刻,卻又有些坐不住,便讓人去尋了金吾衛來。

“見過陛下。”金吾衛長史來到殿中,叩首行禮。

“她近日都幹了些什麽?”段淞開門見山,不掩焦躁。

金吾衛先是楞了楞,隨即才反應過來陛下究竟在問誰,忙回道:“回陛下,皇後殿下連著三日下山,每日都在城中停留約莫一個時辰左右,但只是在街市中步行,偶進一兩間鋪子,也並未有旁的舉動。”

“她不知道最近出了事嗎,這個時候還在外面亂跑什麽?”段淞輕嘖了聲,滿是責怪之意。

“...陛下,”金吾衛擡眼,試探問道,“可需臣等將殿下接回宮中?”

“不接,”段淞斷然否認,隨即似是怕自己反悔似的,不耐地擺了擺手,“下去吧,沒你的事了。”

可待金吾衛走後,段淞卻比剛才更得顯心不在焉,書冊拿在手中半天未曾翻動一頁,還時不時站起身,盯著門口像是要說什麽似的,片刻卻又嘟嘟囔囔地坐下。

司來如何看不出他家陛下的心思,不免暗嘆,哎,看來還是要他出馬。

“陛下,奴有一事要稟。”

“說。”段淞被他喚回了神,這才意識到自己幾乎都快走到門邊,足下緊急一轉,又冷著臉坐回了書案後。

“每年除夕,宮中都要舉行驅儺之儀,眼看著今年也不過只剩下一月,陛下您看...”司來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,想著這個臺階應該給得還算穩當了。

“嗯,時間不多了,確實是要準備起來才是,”段淞立刻會意,面色舒展了不少,開口也底氣十足,“此事一般是誰來管啊?”

“回陛下,按規矩,宮中的儺儀應由皇後殿下負責。”

“哦,可她如今也不在宮中,這可如何是好呢。”段淞微微皺眉,似是有些犯難。

司來極為順暢地接下:“陛下,奴愚見,不若去把皇後殿下接回來,畢竟不可耽誤了正事啊。”

段淞從善如流地點點頭:“嗯,你說得也有道理,雖然她回不回宮來,朕是沒什麽所謂的,但驅儺之禮畢竟是大事,確實耽誤不得。”

“陛下英明,”司來的眼珠碌碌一轉,“不若奴這便去尋金吾衛,傳陛下的旨意,明日就將皇後殿下接回宮中吧。”

“嗯,”段淞垂首翻看著書冊,似是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,隨意擺手,“去吧。”

司來應了聲是,可才退了兩步,甚至還未來得及推開門,便又聽得頭頂傳來幽幽一聲。

“就今日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也別說是朕的旨意,就說此事是她的責任,拖不得了。”

“...奴明白。”

傅南霜正欲更衣泡湯,可才脫了件外袍,便見妙芹急匆匆跑了進來,說是宮裏來了人。

“回宮?”

她完那傳信內侍所言,頗為詫異,自己好像也沒出來幾日啊,怎麽這就開始催她回去了。

內侍規規矩矩地回道:“殿下,除夕將至,按規矩,宮中的驅儺之禮還需您提前準備。”

傅南霜擡眉,“這是陛下的意思?”

內侍事先得了旨意,也沒否認,只垂頭道:“回殿下,這是宮中的舊例。”

“哦,我知曉了。”

那就絕對是段淞的意思。

虛假的打工人:霜姐

真正的打工人:司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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